吟游云水

＊猩红组，注意避雷

“阿列克谢到底是你什么人？”黯捂住眼睛，无力地呻吟，“怎么什么都没教你。”

灰头发的小人儿瑟缩了一下，把整张脸都埋在了围巾里。

“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接任务?”黯有些不耐，但仍然翘起嘴角，摆出亲善的笑。

维克多眼睛暗了下去，“饿。”

饿。

黯的嘴角被什么力量拉平了。他蹲下来，看着维克多，眼神晦明难辨。

维克多敏锐地感觉到对方散发出来的疏离和冷漠，一下子放松了身体。时不时抬起头，大大的眼睛瞟了对方一眼就立刻转开。

“你知道什么是任务吗？”

“……可以换到钱，换到吃的……的东西。”

“你知道怎么做任务吗?”

“抛弃寿命。”

孩童稚嫩的声音像洪钟大吕冲击着黯的耳膜。好像知道来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我换个问题吧……”黯睁大眼睛，盯着维克多，“你去过哪个世界吗？”

小人儿不说话了。

“什么……是世界。”

……

……

“姑且这样说吧，这样好理解一些。”黯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梳理长发，却什么都没摸到。他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把长发削掉了。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他放下手，漫不经心地说道：“蚺所在的地方是世界树，你可以认为它是多个世界交汇的地方。而任务就是从多个世界的居民送来的委托。当然喽，要付出代价的。有些居民有魂魄，有些居民有能量体，有些居民有幸运，这些都可以作为代价。”

“我们”，黯指了指小人儿又指了指自己，“就是接受并完成委托的人。”

“还有其他人吗？”小人儿声音细细的。

“有啊。”黯伸出手，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捏住某个不可见的东西，慢慢攥紧，青筋暴突。

“赏金猎人，天使，魔法师，圣人，异能者，吟游诗人，剑客，不死族……有能力的就可以做任务了。”

“比如阿列克谢……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黯五指张开，手掌里空空如也，但维克多却好像从哪里传来了细碎的尖叫。

很简单的误导。之前小人儿说自己的来历时说的是“养父没了”，阿列克谢死了，再结合他称呼自己“布拉金斯基”，很容易就可以推出阿列克谢是他的养父。

真的吗？黯端详着自己的五指，眼风掠过维克多。

没有关系。维克多想。

“我……我和他住在一个房子里。”小人儿越发瑟缩，好像整个人都要埋在围巾里，“他让我叫他哥哥。”

他让我叫他哥哥?

黯捻了捻手指，心不在焉。幸亏还是小孩子啊。即使经验不足弄巧成拙也不会有什么人在意一时的童言吧。他抬起头扫了一眼维克多，明明桃花一样柔软的眼波却让维克多感觉到了彻骨的冷。他这下是真的抖起来了。

也无妨。一个小孩子而已，修剪修剪就好了。黯放下手。

“跟着我，听话，就不会饿了。”黯转身走远。

维克多愣住了，看着对方毫不留恋地离开，他瞳孔放大，抓紧了围巾，小跑着跟上去。

雪精灵吃什么呢……黯摸着自己的下巴，回忆着。一只小小的未成年雪精灵跟在他后面，抬头看着他的短发，一声不吭。

他们的前方是渐渐散去的迷雾。迷雾后面是层层叠叠的荆棘，包围着的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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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莎小姐。”黯坐在女孩子房间的窗口，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我是来完成您的愿望的。”

维克多被放在了窗口外的橡树上，看着黯怎么样在最失礼的情况下做着最得体的动作。

“真是失礼。”罗莎小姐翘着兰花指端起红茶，优雅地喝了一口，仍然端庄地，就像没有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到。

黯笑盈盈地看着她细微颤抖的手指。

“我觉得，我的愿望已经写得很清楚了。”罗莎小姐偏了偏头，矜持地回避他的眼神。金色的长发扎成双马尾，绑上玫瑰色的发带，垂在雪白的脖颈旁。她的眼中就像藏了一片森林，举手投足都是一段神秘而甜美的风流香。

“当然，您的要求很清晰。只是为了更好的服务，我想亲耳听一下您的要求，毕竟——”黯再次行礼，深深俯下身去，“毕竟，多听一句您黄莺般的嗓音，就像多经历了一年春天一样。让人心驰神往。”

罗莎小姐好像被很好的取悦了，嘴角上扬到一个矜持的弧度。只是听到“黄莺”的时候轻轻皱了一下眉，“我的愿望是，美丽。”

“我需要更加美丽。”

黯直起身子，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好的，罗莎小姐。”

“我将把美丽双手奉上。”

维克多看着黯，轻缓的语气，温和的声线，一点一点，他悄然释放出午后阳光一般的气质。而罗莎，就是阳光下的玫瑰花，抖去晨霜，将要昂首怒放。

维克多眯了眯眼，转开了视线。

这里的阳光好刺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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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获得美丽?”维克多跟在黯的后面，忍不住问道。

“你觉得呢？”黯不回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街两边让人眼花缭乱的商品。繁华的集市人流如织，所有人都在为三天后将要到来的花神节做采购。香脆的坚果，五彩斑斓的布匹，晶莹剔透的葡萄酒，屋檐下的风铃……还有欢声笑语。男女老少，眼中都满溢着快活。

“……漂亮的衣服，漂亮的发饰，漂亮的……”小人儿扳着手指，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第三个是什么了。

“噗……真是小孩子啊。”黯笑着摇了摇头。在不久之后维克多就会明白，黯口中的小孩子就是“幼稚和不切实际和错误”的代名词。

“你知道美丽是什么吗？美是什么？”黯伸手抚了一下自己的短发——他已经适应了短发了。“对于不死族来说，美是夭亡；对于圣灵来说，美是魂魄的透明；对于南巫来说，眼角上画着黄色的花就是美的；对于苍狼来说，丰乳肥臀好生养就是美的……美这个概念本来就是千差万别，有些……人……甚至都没有‘美’这个概念。你又怎么能用‘漂亮衣服’来定义美?”

黯扫了维克多一眼，只看到低着头的小人儿乱蓬蓬的灰发。在灿烂的午后阳光下显得黯淡。

“想完成任务的人，第一个要会的就是——打破原有概念的禁锢。”

“从零开始学起，从睁眼开始学起，把自己当做一个新生儿融入这个世界，暂时封存过去的一切。用最无邪最纯真的视角去看新世界……抱歉。”黯突然停下，抬手磕了磕自己的额角，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我也狭隘了……没有无邪或者纯真这个概念，看就是了。”

维克多小心翼翼地伸手，拉住了黯的衣角。感觉到手中布料的滑腻，看着长袍上隐隐流动的花纹，他默不作声。

我可能抛弃不了我本来的“美”的概念了。

你很美，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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