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弃】(异色金钱+常色美食金钱自由)(有亚文化/血/腥/暴/力描写)(私设如山)
“收拾干净了吗?”红发青年拖着一条断了一半的凳子腿走进客厅。拉了拉自己的领口,镶绿宝石的狗牌在昏黄的灯下摇曳着暧昧的光。
“好了……”王黯靠着吧台,扯着自己的领结,不去看艾伦的眼睛。一条腿抖啊抖的,西装裤上的流苏坠饰发出细碎的声响。
艾伦眯了眯眼睛,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一摇一晃地走过去。王黯不得不抬起头,心虚地和艾伦对视。艾伦面无表情地看着王黯,带着血腥味的热气喷在老王眼睛上。王黯一瞬间有些恍惚,想起了一些破碎的画面。
艾伦慢慢平复下呼吸,目光下垂,只看到东方人白皙的皮肤在昏暗的房间里,像珍珠在深海,暗夜生光。
如果不是在这里的话……青年暗中舔了舔牙齿,虎牙的尖利稍微让他清醒过来一点。如果不是在这里,而是那些弥漫着欲望和暧昧的地方,我一定会把东方人掀翻在沙发里,然后压上去。
可惜了。
艾伦再次抹了一把脸,只是把脸上的血色擦得更加糊了。突然他眼光一凝,直直射向王黯身后。
王黯像炸了毛的猫一样,被艾伦锋利的眼风激得寒毛倒竖,不由后退了一步,“哐当”一声撞到了吧台。“哗啦哗啦”一阵声响,酒杯和酒瓶全部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一时间,地上深红色的液体荡漾成了水泊,酒香味夹杂着一丝半缕的血腥味,像配比最佳的催/情/药,刺激着两人的口鼻。
一阵令人窒息的静默里,突然响起来的一句呻吟。吧台后面趴在地上的人被酒浇了一头,不负众望地醒了过来。
“好、了?”艾伦磨了磨牙,横了王黯一眼。王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偏过头去。艾伦抡臂想要挥开王黯,抡起来手到半途停在了王黯肩膀上。艾伦啐了一口,没怎么用力地象征性推了推王黯,跨了两步绕过了他。吧台后的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手撑在酒瓶碎片上,引起一阵痛呼。
王黯没有回头,看似随意地靠在吧台上,实则绷紧了身体。闭上眼睛,他能很清晰地听到身后的动静,以及蔓延开来的冷意。
大概是因为吧台下面就是冰桶吧。王黯漫无边际地想。
艾伦站在那人面前,看着那人尝试了好几次,克服了眩晕要站起来。而红褐的眸中毫无波动。
暗流都涌动在平静之下。
盯着那人的头顶,艾伦左手在胸口慢慢摸索着自己的狗牌,右手的凳子腿突然落下。掉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惊得那人猝然抬起头来,只看到了重叠摇晃的人形,慢慢汇聚成暗红色的身影。宝石般的暗红色中间有一点黑。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枪指着那人额头,艾伦出乎意料地停顿了几秒。枪口纹丝不动。而那人眼中的景象渐渐清晰——宝石般的暗红色竟然能让自己感觉到温暖。
看清楚的下一刻,一声枪响。
……
王黯骤然放松了身体,抬手拉下了帽子遮住了自己的脸,也挡住了蔓延开来的气味。意料之中的,许久毫无声响。
可能,小艾到现在都没有摸到自己的十字架吧。或者,正在忍受从四肢百骸末端传来的细细密密的疼痛?
忍了忍,没忍住,王黯低声开口道:“小艾?”
“没你事!”艾伦急切地开口打断。喘着粗气,闭着眼睛,更加大力地摸索着自己挂在脖子里的十字架。为什么摸不到?为什么!上帝……抛弃……
他的动作已经大到要把自己的衣服都扯烂了,手指乱抓乱掏。忽然有什么裹住了自己的手……艾伦呼吸突然一窒,惊惧地睁开眼——
与自己的左手每一个指缝都严丝合缝,温凉地握着自己的手,握着自己的心。艾伦怔怔地看着——那是东方人的手,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紧紧地攥着,不允许它再抓伤自己的主人——如此坚定而,温柔。
是的,温柔——这种在异色身上难寻踪觅的品质。不知闻到了从何而来的细细茶香,艾伦瞳孔放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Next time……下次再这样,打晕我就可以。”艾伦的呼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平复,“不要这么干,恶心。”说着站直了身体,盯着旁边碎掉的玻璃酒柜,一动不动。
王黯看看他没有放开的手,挑了挑眉,把手从艾伦手里抽出来,还用了点力才抽回了自己的手。偏头避开艾伦骤然射过来的灼灼目光,王黯用右手揉着自己被捏疼的左手掌,笑了笑,“好。”
一时无语。
艾伦咬了咬牙,转身绕过吧台走进客厅。满目狼藉,那些尸体,那些玻璃……只有那昏黄壁灯还在旋转,那静静的小夜曲还在流淌。暗夜的唇舌舔走了角落里的鲜血,徒留一室酒香。
他一屁股坐进沙发,想让身体和灵魂一同陷进松软。闻到了似有若无的腥味,艾伦觉得有些冷,于是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想要裹紧些。“也不知道是哪只母/狗留下的骚味……”艾伦嘟囔着,好像身下就是圆润的胸/脯松软的屁/股,坐得他舒服又浑身不自在。
“小艾啊……”王黯这次忍不住了,开口道,“这次杀这么多人……你杀了很多人了……”
好像在神游天外的艾伦皱起了眉,墨镜快滑下来了也不扶。
“……没事么?”王黯声音越说越小。他站在那里,忽然觉得这身礼服真是勒得慌,让人胸闷气短——小艾自己的事情关我屁事!王黯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他都不要我插手了我还犯什么贱,真是自找麻烦……想着想着,王黯脸慢慢沉下来。
就像每一个异色一样。
哪怕这两个月再肆意放纵再开心,也抹杀不了每次这种时候的难受……恶心。
疏离、苦涩、冷漠、仇视……王黯慢慢站直身体,不再吊儿郎当,不再面带笑容,眼中的红色变暗。
就像每一个异色一样。
少有给出真心,可以瞬间收回。
很容易地,艾伦看出来王黯微妙的变化,瞳孔狠狠一缩,想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让你管老子的闲事吗?于是咬紧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左手又一次无意识地开始烦躁地摸索自己的十字架。不行,不行!艾伦的鲜血沸腾着,他知道有什么在失去但是……
“坐下!”艾伦伸手一拍身边的沙发,抬起下巴,命令道,“坐这里,不然打爆你的头。”
“……不。”王黯站在那里,把手插进裤子口袋。垂下头,露出的一段雪白的脖颈晃花了艾伦的眼睛。西服领口别着一朵艳红的玫瑰花,在之前激烈的打斗厮杀中娇娇弱弱地开着——有人爱惜它。王黯此刻全身都流动着阴影,而时间停滞着。在艾伦眼中,他比自己更适合这一夜——纸醉金迷,藏污纳垢。戴着最白的手套去割断最脏的喉管,看最污浊的液体溅在自己的身上,灵魂上——而他的周身又是诱人的静谧。
两个月来,王黯第一次拒绝。拒绝他的搭档——哦可能他从来不认为是我的搭档、拒绝他可爱又消极的情人、好像想让他独自腐烂在香烟和电音里面——艾伦震惊得无所适从,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把他的迁就当成了理所当然。
我可不是世界的hero……艾伦一下子泄了气,蜷缩在沙发里。有点脆弱、有点可怜。
“你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吗。”王黯声音轻的仿佛自言自语,说着早就知道答案的陈述句。他的目光巡视过客厅,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所有外界视线——就让在这里葬身的三十几人,静静沉睡在深红色的气氛中。
“我当然会回答!”艾伦朝王黯吼道,从沙发里探出头来恶狠狠地盯着王黯,“你问我啊!”
像只被触怒的大猫一样。
王黯想着,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表面还是非常冷漠,非常异色。“杀的人这么多……疼吗?”
艾伦本来等着他来斥责自己的残忍,现在直接懵了。毕竟早就注意到王黯虽然性子恶劣,但是却不喜欢血腥和杀人……一开始自己嗤之以鼻,作为异色还这么矫情。
但这就是王黯,这才是王黯。
和王黯在一起的每一天,艾伦都能在懵逼中发现无数惊喜。
有人关心过自己疼不疼吗?那个porkchop?或者监控自己行踪给自己下达命令的官员?还是自己帮助过的底层民众?
第一个只会关心自己还活着吗,第二个只有惧怕,第三个……自顾不暇,依赖信任已经是极限了。
但艾伦是艾伦,满身污浊阴暗的艾伦,生命不止挣扎不休的艾伦,怎么会开口喊疼。但是又要回答An,不回答的话An肯定就真的不干了——想到自己之前单打独斗受了伤都只能去下水道养伤……艾伦颤抖了一瞬,更用力地缩进沙发。
王黯看着艾伦把自己高大的身体缩成一个球,真的要笑破肚皮了。只能看到他那件暗棕色的皮衣……真的沧海桑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种辣眼睛的品味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大概随着“黄金时代”一起随风而逝了吧。
“……不疼。”
“哦。那下一个问题。”
王黯抬起头,看到客厅屋顶的《创世纪》,突然觉得有点讽刺。虚虚靠着吧台,他似笑非笑地再次巡视这原本纸醉金迷的地方,“他们也算是你的子民,杀?”
沙发里面的大猫一动不动,好像已经睡着了。那头红发乱糟糟的,就是流浪汉一样。疲惫,软弱……王黯蠢蠢欲动,想去撸一把他的头发——吸猫一样。
心动不如行动。
皮鞋踏地声音清脆,一声一声逼近。小心绕过地上的血和酒,王黯饶有兴致地看着艾伦越缩越小的身体,不知道沙发的空隙装不装得下他这么大一个人。伸出手,重重按在艾伦头上,很明显感觉到手下的人惊得颤了颤,王黯很恶劣地露出了笑容,然后一边慢慢摸,一边发出了催促,“嗯?”
磁性的鼻音让艾伦觉得一股电流从尾椎骨窜到天灵感,酥酥麻麻的。“他们是……渣滓。”埋在沙发里的艾伦闷闷地发声。明明知道那些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是自己的子民,但是……
“du/品,枪支……像鼠疫一样感染更多人……”
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送他们去见上帝了。
“不得不杀。”
听着这充满戾气和致郁的发言,王黯的手没有丝毫停顿,仍然摸着艾伦的脑袋,就像是顺毛一样。
“有很多方法不是吗?而且你们不是推崇自由主义、个人主义……人权?其实我搞不大懂这些东西。”王黯低低地说道,带着些许笑意,就像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就好像,艾伦没有做什么违反道德的事情,就好像,他和艾伦是一路人一样。就好像,艾伦不会在这里被强塞大道理说教,强塞批评反驳,强塞讽刺蔑视。
只有包容,温柔,真心实意的愉快。
“这是效率最高的方法……况且他们本来就是做的脏生意,弱小被杀很正……”
“小艾。”王黯截断了艾伦的话头。他俯下身,坐在艾伦身边——就是刚刚艾伦让他坐的地方。手在艾伦身上游走,如同不断地顺毛。
艾伦沉默了。其实这种虚伪的辩解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他艾伦,做了就是做了,有什么好另加条件的?
只不过害怕王黯不喜欢,害怕王黯厌恶,害怕王黯真的觉得他和其它异色没什么两样。
说来也好笑。异色因为生存在阴影中的原因,比常色更可以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而艾伦根本没分辨过自己对王黯的好感是因为美/利/坚人民还是因为艾伦自己。
不敢猜不敢想。所以感情更充沛的异色们都选择了冷漠。而常色们却拿起了“爱”“友谊”来作为自己的武器,好像甜蜜又多情。
“……他们和整个国家比起来,微不足道。”
艾伦声轻如蚊。
“这不是少数和多数的关系,少数不一定不重要,小艾。”王黯看着红发青年,捏了捏他的耳朵——这两个月王黯已经可以把这些小情趣的举动做得炉火纯青了——这是在王耀眼皮子地下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王黯的手顿了顿,继续若无其事地顺毛,思绪却飘回了带着青竹的小院子——王耀那个家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自己在几个人之间周旋一般干事一边办人。却要求自己洁身自好——“你不是筹码。”他这样说过,认真得像个二年级中队长兼少先队员。
艾伦无知无觉,“有的时候还是多数不重要呢。”嗤笑一声,艾伦抖了抖身体,意思摸得快一点,“不然国家意识体,除了porkch……阿尔弗雷德那种常色,还要我们?”
“小艾。”王黯叹了一口气,呼出一缕风,吹散了最后的灰白骨殖,“我们并不是为了对抗常色而存在的……罢。”王黯俯下身趴在了艾伦身上,感受着美洲大猫的热力隔着衣服透过来,就像之前两个月每一天一样。“他们也算是黑/市/黑/社/会,是你的一部分,你这算,‘我杀我自己’?”
“为了这个国/家。”艾伦终于伸出了头,并且下意识地在王黯手上蹭了蹭,“砍掉我的手都没关系。”
……如果一个国/家要牺牲自己的“国/家”……
“I would die for it.”
“啊呀别说这个了。”王黯又撸了一把他的头,觉得真是柔软,“明天要去哪里?再玩几天我就要回去了。”
回去了。
为什么要回去?
两人都沉默下来。
啊……中/美之间的博弈,已经从上层烧到社会角落每一个人了吗……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色两人占尽了所有的危险,又像跳华尔兹一样忽近忽远互相诱惑——险恶,甜美,辗转,看不清——所以异色的中/美只有无危险的刺激和无遮掩的吸引,人民们之间的,好奇,试探,成见,等不及。
就像磁铁两极,互相吸引。但如果想要成为自己,就必须相互远离。
及时行乐吧。
两人沉浸在不约而同的想法中,相拥着沉入梦乡。
没有看到吧台下冰柜后,死命捂住自己嘴巴不发出丝毫声响的人。
后记:断断续续写了很久所以中途文风和抽风一样一直变。
咕了半个月这个中长篇(?)的时间线和时政都有点对不上了……
食用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