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境线】<5>
【国境线】<5>
“关于你的beta……”露青灰吞吞吐吐地，说不下去了。
一定要告诉百里这个事情的，不然日后百里知道了，和自己会有隔阂……当然现在露青灰算是单方面和百里有隔阂。
但说是不能全说的……总不能说“你的beta为了你差点把我杀掉吧……”
百里微微怔了一下，眉毛渐渐皱起，“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谁了。”她回过头，对着露青灰正色道，“只是我不希望你称呼他为‘我的’beta。”
“他是一个单独的个体，而不是某个人的附庸。”
露青灰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猛然惊觉自己无意中带出了偏见。
谁说beta就一定从属于alpha？
露青灰抿了抿唇，“无意冒犯……”然后就卡住了。
百里抬起眼看着她，已经爬到床上的君烟也看过来。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百里有些意外地朝君烟方向微微偏了偏头。
露青灰狠狠闭了下眼……剔除所有不应该存在的烦躁和不安，露青灰再一次开口时已经没有了犹豫迟疑。“今天纪检部部长李珉希代表纪检部来找我询问那天的事情。”说着，她朝窗外的三号楼点了点下巴。
君烟低下了头，摸着手中黑色封面的本子，开了口，“然后呢？”
露青灰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纪检部早就查清楚了整件事情。”眼神扫过认真听的百里，叹了口气，“我们后续基本不会有什么麻烦……纪检部找我主要是因为违规使用飞行器，只要手写检讨就好了。”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这个事情一点都不复杂，为什么我要纠结于李珉希是谁，他和百里是什么关系？
真是不明白。
百里睁大眼睛看着露青灰：“就这样？”
“当然不只。”露青灰现在已经完全放松了，回到了正常状态，“李珉希后来以私人身份问我我们宿舍的事情。”露青灰与百里对视，“他很在意你。”
“我真的谢谢他。”百里扶额，“他是不是对你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了?”
差点杀了我算不算……
“别管他做了什么……”百里更加头疼了，“他本质是个好人，就是有时候做事情……挺出格的。”
出格的事情……比如，临时标记了你?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就面无表情吧。露青灰余光瞥到君烟。你看，连平时日常微笑的君烟都是面沉如水。
“哎……”百里看着露青灰有点僵的表情就知道李珉希又发疯了，“他做的事情……算了我也不想知道。”百里牵了牵嘴角，一脸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内心毫无波动的表情，“我替他向你道歉……你想要什么?作为补偿。”
你的语气非常像我母亲……和李珉希老夫老妻一样的……露青灰更加笑不出来了。
补偿?
告诉我你为什么被标记好不好？
“……下次可以泡点黑茶吗？”露青灰指了指她手里的茶杯，茶水里鲜红色的枸杞缓缓起伏，“普洱或者……青砖茶。”
“砰”的一声，两个人都转过头去，看到君烟苍白的脸。她手里的黑本子从床上掉到了地上。“你……”君烟紧紧盯着露青灰，说不出话来。
露青灰看到地上的黑本子，瞳孔缩了缩，竖起一根手指，抵住自己的嘴唇，示意噤声，然后看向百里。百里心领神会，闭上眼睛，澎湃的精神力悄然放出。迅速拂过宿舍里的所有物件，最后聚集在了那本黑色封面的本子上，把它包裹起来。
看着淡金色的光芒把那本本子包得严严实实，露青灰才继续开口，“还要点一些熏香……檀香和沉香之类比较浓重的，点给宿舍楼里的人看。”
“还有，阳台上摆几盆花。三色堇，鸢尾，薰衣草，风信子什么香味相近并且浓重就摆什么。”
君烟听着她条理清晰的话，有些颤抖的慢慢平静下来。百里意识到君烟不对劲的心情已经恢复，再听露青灰的话，越听越心惊。听到最后的花名她几乎要跳起来。包裹黑本子的精神力也不再稳定，明明灭灭。
按捺不住，百里直接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露青灰重新看向君烟，眼中是平静和温和。她看着她。
君烟低了头，沉默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来时，棕色的眸子里已经恢复冷静和坚定。她说：“今天我也被叫去问那天的事了。”
“和露青灰不一样的是，我去的是技术部。”
“那天我被……我掉下三楼，”君烟顿了顿，接着说，“不是意外。”
“君福宝，那个发情的alpha，吃了调整发情期的药。然后……正好碰见我。”
“技术部的人说，她的药有一些问题，又在发情过程中触碰到了我的腺体。所以想收集我的信息素。”
“但我上一次，也是第一次发情时用了激素抑制剂，到现在半个月都没满，所以……”
“所以他们给了你这个本子。”百里接下了她接下来的话，手微微抬起，被包裹着的黑封皮本子就飞了过来，在她掌上缓缓旋转。
露青灰开口，“然后告诉你，这是收集你信息素的设备。”
“只要我时时抚摸它……”“只要你时时抚摸它……”百里和君烟同时接了话。
“就可以收集你的信息素，对吗？”露青灰抱着手臂靠在床柱上，眼中晦明难辨。
“是的。”君烟用力点了点头，咽了口口水，“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大。”露青灰伸手揉自己的眼睛，想起到今天才更新完成的光脑切换系统，以及积压了一个星期的各类信息，有点后怕，“百里，你们收集信息素的方法是什么?”
百里一愣，想了想开口，“平时的话抽取100cc的血，分离提纯。得到的量很少，但是足够用来进行基础检验了。”
露青灰点了点头，有些疲惫地说，“最方便收集的时候是发情，但这也不容易。还有极端的，直接腺体切片。但这个很容易留下后遗症。”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光靠角质层皮肤摩擦就可以收集的。”露青灰再次揉了揉眼睛，“我以自然科学类本研考试全国排名第197名的水平发誓，你这个本子是发情时用的空气过滤器。”
“而且并不是用来收集信息素，而是鉴定，或者释放相斥信息素用的。”
君烟消化完了她们两个的话，脸色突然泛白。“也就是说……”
露青灰捂着眼睛，“有人想收集我们宿舍里的某个人的信息素，或者……”
百里抚了抚自己有些干的嘴唇，看也不看那杯已经凉掉的枸杞茶，“有人想杀死我们宿舍里的某个人。”
……
“为什么……”君烟一时难以接受这种推论，整个人苍白地快要晕倒。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露青灰捂着眼睛，手遮住了自己半张脸，看不清表情，“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居心都相当叵测。但那个东西我不会认错。市场上卖的这类空气过滤器一般是用来清理空气中的花粉和粉尘那种大颗粒，防止人过敏，或者在一些场合助兴。”喉咙动了一下，她放下手，暗黑色的眼中情绪翻滚，“按照规定必
须要制成橙色或者红色。”
太眼熟了，这个东西。
它是露青灰噩梦的开始。
“而他们给你的这一个制成黑色，”露青灰的声音越来越暗哑，只是沉浸在各自情绪里的君烟和百里并没有注意到。
即使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不会探究。
露青灰顿了顿，接着说，“它所释放的颗粒为皮米级别，属于……管制品。”
管制品意味着什么？
露青灰再一次捂住自己的眼睛，把浮动的心绪和光怪陆离的画面压下去。从头开始分析，露青灰，不要去想过去和未来，你只有现在。
李珉希的态度，百里的身份，君烟的遭遇，积压一个星期的信息，还有自己，在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
扮演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为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的计划带来了惊涛骇浪般的变数。
“君烟，”露青灰揉着自己的眼睛，再一次开口，“技术部的人有告诉你什么时候把这个……还回去吗？”
君烟想了想回答道：“一个星期多一天……后?”
八天……
“砰”的一声，百里面前的五个茶杯齐齐炸开，四溅的水花和锋利的碎片被精神力推动着，炮弹一样冲向悬浮在空中的黑本子，一次，一次，又一次。黑本子在轮番冲击下被击成了碎片，各类碎片在把水染成了模糊的黑红色，在百里掌上缓缓凝聚成一个球。
三个人注释着那个如人心一样浑浊不堪的球，心中齐齐发冷。
百里乐耀很生气。她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怒意。
强大而脆弱的alpha，残缺的天才。
百里知道什么……露青灰推演得脑壳都疼了。自己只是从李珉希的反应中看出来，他被冒犯，自己没问题；他被暴露信息素味道，自己就差点被杀……信息素是一切都关键，只是暂时自己还不知道信息素意味着什么。
所以自己回来就想要通过外物来掩盖每个人都信息素气味。结果意外发现了那个空气过滤器。
露青灰抿了抿唇。三个人都不是笨人，都知道保护自己。但是“管制品”这种东西并不是我这个层次可以得到的，而君烟甚至知都不知道……这不是靠小聪明就能对抗的势力。
而明显知道些什么的百里……
看起来已经决定好了要做什么，并不打算信息共享。
唯一能让我觉得轻松的，露青灰心想，就是百里他们并没有怀疑自己是怎么知道他们的信息素气味的。
叹了口气，露青灰站直身体，“等明天我去过技术部以后再看。君烟你记得身边常备抑制剂。毕竟不清楚他们想对谁下手。”
“‘他们’是技术部吗？”君烟小心翼翼地问道，脸色极为苍白。百里也看过来，涣散地棕色瞳眸里有着隐隐的金色。
和她的精神力一样。
“不是。”露青灰出乎意料地否定了君烟。
百里挑了挑眉，问道：“理由呢？”
露青灰沉默下来。
并没有什么理由。
因为我倾慕的人在技术部。哪怕他/她自称“光影之界”，也不可能做出这种……遮遮掩掩，乃至欺骗大一新生的事情。
而积压了一个星期的，就是光影之界发来的信息。
『我亲爱的朋友啊……』
“没有理由。”露青灰坦然地说，“其实我可以说是‘一个技术部不可能拿到管制品’这种理由。”她转过身，把表情藏于光影之间，“事实上，我的理由是——”
“直觉。”
“行吧”百里摊了一下手，怒意为她添上了三分鲜活，“明天我就能准备好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我有一本相似的黑色封皮的手写本。”君烟也回过神来，重新开始细心地思考。
露青灰笑了一下。
每个人都足够清醒。
所以不存在埋怨，纠结，慌乱。也不认为自己可以独善其身。
这是最好的。
“那我明天，去看看那个技术部。”
结果会很精彩。
大概吧。
（待续）